原創：畢玉強 秦朔朋友圈

導言：當企業品牌營銷把希望押注在投流與算法上，信息像黑洞般吞噬預算與注意力，用戶在洪流中迷失，對真實價值的感知愈發模糊。

“投流”之“流”，正是流水的流。

但這是數字化的流水，是信息時代的黃河汛期。當今任何前十名的大廠平臺，每天產生的信息流、視頻流、交互流，早已突破“億”的單位，向著“萬億”級奔涌。

這不是緩緩流淌的枯水季黃河，能讓你看清每一片漂浮的落葉；這是小浪底開閘泄洪時的景象。每秒數百億比特的數據洪峰，形成不可透視的信息墻。平臺算法如閘門管理員，試圖調節流向，卻常常被洪流本身的動量裹挾。

在黑障中的無效導航算法是什么？在理想狀態下，它是信息的導航系統，是個性化的內容管家。但在每秒以億計的信息洪流中，算法遭遇了它的“黑障時刻”。

就像黃河汛期的巨量水墻，當水流速度足夠快、密度足夠大時，水面不再透明，所有細節被裹挾成一整片奔騰的混沌。

算法試圖分析這混沌中的每一個微粒，追蹤它們的軌跡，預測它們的去向——但物理極限早已到。

流量黑障的三個特征：

1. 速度超越感知：信息更新速度遠超人類處理能力；

2. 密度阻礙透視：內容密度太高，任何分析工具都難以穿透；

3. 動量壓倒控制：信息流的集體動量讓任何局部干預失效。

由此可見，各個頭部平臺每年流量收入動輒百億元或千億元計，甚至萬億元。這其中該有百分之多少是真實的，百分之多少是有效的呢？

這里浮現出一個令人不安的對照：

平臺側：每日億級信息流，千人千面算法，無限推送可能。

用戶側：米勒定律（7±2法則）是支撐“人一天只能有效安排和記住約7件事情”的核心理論，其核心內容如下：

每日可記住的新信息：約7件左右；

每日經常聯系的人數：約7人左右；

每日能處理完成的事：約7件左右；

理解一個事物的反應時間：約3秒

這個魔幻“7定律”不是巧合，而是幾十年前社會學家和傳播學專家們通過調查研究發現的人類認知架構的基本物理規律。我們的大腦處理帶寬、記憶緩存、注意力時長，都有明確的生物學上限。

如果每人每天只有“7件事”的認知容量，那么“投流”的邏輯就面臨根本悖論。

1. 密度無效：在用戶刷屏的3秒/條節奏中，增加投放密度超過某個閾值后，邊際效用驟降或干脆無任何意義；

2. 精準幻覺：算法認為的“精準匹配”，在用戶3秒決策的認知壓力下，差異被抹平。

3. 觸達≠認知：信息觸達眼球，不等于進入認知系統，中間隔著“7件事”的篩選器。

平臺在制造信息百萬噸每秒流速的洪水，而品牌企業用戶在試圖用一個十毫升小茶杯接水，品牌企業此時的投流毫無意義！

當高速信息流產生黑障，當用戶認知達到天花板，算法就進入了它的“黑洞狀態”。

1. 反饋延遲：用戶投流行為數據在數億計信息洪流中變得嘈雜、滯后、失真、蒼白無力與不可信！你可以試想你的品牌一聲鳴叫和千億個聲音同時吶喊，誰能聽到哪個是你的聲量呢？

2. 因果混淆：相關性淹沒因果性，算法學到的是流量本身的動量，而非真實偏好。

3. 自我實現的預言：算法推什么，用戶就看什么；用戶看什么，算法就認為用戶喜歡什么，這樣周而復始一年累計下來，每個人平均每天看到的是7個左右類型類似的視頻與文章。

4. 多樣性坍縮：在優化壓力下，內容向少數“最大公約數”類型收斂。

最終，算法不再是在理解用戶，而是在理解“算法-流量-用戶”這個封閉系統的內部動力學。算法編織與創造出每個人的信息繭房和信息孤島，它掉進了自己創造的黑洞。

這也許違背了當初“碼農”工程師們開發時的初衷，也許他們沒有想到涉及社會學與消費者心理學行為的復雜性。

這不是要否定投流價值或算法意義，而是指出當前范式的物理極限：什么都是有天花板的！

對平臺：需要承認黑障的存在，在追求流量收入與財報規模的同時，明確告訴品牌企業投流的天花板在哪里？不能無限和無中生有漂亮的樣本數據，不能違背良心永遠追求收入利潤最大化！積極主動建立“低速觀察窗”——允許部分流量以可分析的速度流動。

對品牌企業：理解消費者用戶“7件事”的認知現實，不追求無限觸達，而追求在7次機會中的有效命中。

對用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數字黃河的汛期岸邊，需要主動建造認知堤壩——不是抵抗信息，而是調節流速。

黃河的汛期壯觀而危險，但水文站依然要運作。區別在于：水文站不會試圖測量每一滴水，而是尋找關鍵斷面的關鍵數據。

我們的數字生態也許需要類似的智慧：在億級信息流中，不是用更快的算法分析更多的數據，而是設計更聰明的減速帶、觀測窗和樣本機制。

因為真正的理解，往往發生在流速適中、可以看見水底石塊的時候。

投流不應只是制造洪峰，算法不應只在黑障中飛行。在數字黃河的岸邊，我們需要的不只是更高的堤壩，更是更清澈的支流，以及觀看水流的合適距離。也許私域流量這汪不大的小水池是最佳的選擇，畢竟這汪水流速極慢，清澈見底。

這是流量時代的物理課：承認極限，才能超越極限；看清黑障，才能穿越黑障。地球也是人類賴以生存的唯一孤獨繭房，它是宇宙中億萬顆星星天體中一粒微小顆粒。在信息的宇宙中，黑洞不是終點，而是提醒我們流速的極限，觀測的局限，以及人類在無限數據中對有限意義的永恒追求與探索。

（注：上文內容提到的“神奇數字7±2”法則，是1956年喬治米勒對短時記憶能力進行了定量研究，他發現人類頭腦最好的狀態能記憶含有7(±2)項信息塊，在記憶了5-9項信息后人類的頭腦就開始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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