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heodore熙少
前兩天,俞敏洪在南極旅游途中發布的一封全員信引爆社交網絡,媒體的討論落在了員工加班和老板度假的二元對立上,我的注意力卻停留在另一件小事。
俞敏洪這次在南極搭乘的,是龐洛郵輪的指揮官夏古號。
作為全球第一艘按照 PC2 級標準打造的奢華破冰郵輪,很多人可能此前只在社交媒體上刷到過這條船的視頻,但在南極五十余家游輪運營商里,它與銀海、Seabourn共同站在行業頂端,屬于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梯隊。
但說來有趣,這些年,南極游輪公司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這門生意正在呈現出一種奇怪的兩極分化。
高端品牌銀海、龐洛一路高歌,旗艦級艙位在半年前就賣得差不多了,動輒單人幾十萬元的艙位照樣有大量消費者提前鎖定,尤其受到中國高凈值消費者青睞。
而與此同時,一些小型探險游輪公司卻悄悄冷了下來。
每逢11-3月的南極游輪季,總有想薅羊毛的客人跑到阿根廷烏斯懷亞、智利蓬塔阿雷納斯的港口去等極地郵輪公司“Last Minutes”特價。
尤其疫情后,隨著極地探險郵輪公司的進一步增加,一些不知名的小型郵輪公司境況開始變得更加艱難。
今年11月初,法國極地探險公司Exploris正式宣布進入破產清算程序,官網航程下架,未來南極季全部取消,唯一的船被法院托管。
而隨著這家郵輪公司黯然倒下,不僅客人退款無門,極地游輪的警鐘再次敲響。
事實上,Exploris的倒下并不是個例。
早在2023年,老牌極地探險游輪公司Vantage欠下超過1.7億美元債務,無法得到退款的客人超過萬人。
同樣是疫情期間,在極地運營十多年的加拿大品牌One Ocean也宣布破產,幾艘熟悉的科考船從此淡出南極市場。
這些名字,在不同年份、不同航季出現,像是航線圖上逐漸暗下去的燈。
南極永遠歡迎所有勇敢的人,但南極不會永遠接納所有做生意的人,Exploris們再次印證了這一點。
為什么南極游輪頭部品牌一路穩健,而那些看似更便宜、更親民的小公司卻頻頻爆雷?
前段時間,我在洛杉磯,與一位在帕薩迪納經營小型奢華酒店的業主朋友閑聊。
他和我提到一個有趣的觀察,這兩年,美國越是高等級的酒店,價格漲得越快,全球主要市場里最昂貴的那批酒店,平均每日房價往往能達到典型豪華酒店的兩倍以上。
朋友所言非虛,因為這兩年全球主要酒店市場奢華酒店的K型數據,就像一面酒旅行業的照妖鏡。
據商業地產數據公司CoStar公布,美國豪華酒店的平均房價已經漲到創紀錄的394美元,這一數字比次一級酒店足足高出168美元,而十幾年前,這兩者的差距其實只有60美元,現在卻被越拉越大。
這種分化并不只發生在美國。
巴黎的豪華酒店,一間房每晚接近1000美元,而一些頂級酒店的平均價格已經突破2600美元。
紐約的超豪華酒店更夸張,一晚要花1560美元,而豪華酒店的平均價格僅470多美元。
與此同時,Chase Travel的數據顯示,今年夏天,全球頭等艙機票的預訂量比去年增長了兩成,私人飛機的全球交付量預計再增長超過百分之七。
當貧富差異在酒旅出行市場被放大成一個裂縫,具體到郵輪產業,則是一場不降溫的奢華旅行熱。
銀海、龐洛、Seabourn 的客人很清楚,去南極這輩子也就那么一兩次,在有限的機會里,他們只會選擇最好的船與最穩定的服務。
說白了,俞敏洪不會自降身價去坐什么夸克、海達路德,但對于收入縮水的中產和普通打工人來說,南極正在變成一個越來越遙遠的旅行名詞。
預算有限,選擇自然會變得謹慎,再便宜的南極游輪,也要支付上萬元的經濟艙機票。
還有好不容易來趟南美,不能不旅游吧?
去不去復活節島?去不去CNN必去的百內國家公園?即使再節衣縮食,一趟極地旅行和附帶行程也會輕松花上幾十萬元。
由此,當市場的注意力和購買力集中到頭部品牌時,中尾部郵輪公司的處境就變得更加共振、更加煎熬。
這也是為什么極地游輪行業會呈現出一種特別奇怪的畫面,越貴的船越不愁客源,越便宜的船越難活下去。
頂尖郵輪的艙位在半年甚至一年前就售罄,尾部公司的Last Minutes卻反復打折。
南極航季每年都在更加熱鬧,但真正能穩住腳跟的玩家越來越少,消費的兩極分化在冰海之上也呈現得格外清晰。
當南極一些游輪公司開始苦苦掙扎,中國游客開始成為救命稻草。
這兩年,我在和幾家國內的頭部南極游輪代理人聊天時,幾乎所有人都會提到同一個變化,那就是去南極的中國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年輕。
公開數據顯示,在2023~2024年南極旅游季,中國游客數量達到 9384 人次,占總游客量約 7.6%,已經排在美國、英國之后,成為第三大客源國。
更重要的是,人群結構也在變化。
過去聊起南極,大家天然聯想到的是傳統意義上的成功人士,像俞敏洪這樣,事業穩定,時間可控,有足夠預算。
而近年來,前往南極的中國游客中,90后,甚至95后的比例在悄悄抬頭。
他們有的在互聯網大廠工作,有人自己做生意,也有人干脆把南極當成一段轉場儀式,在換工作、結婚或者生孩子前摘下這枚人生勛章。
這種變化,對不少已經殺紅眼的南極郵輪公司來說,顯然是肉眼可見的金礦。
不少南極游輪公司開始在官網專門增加中文頁面,代理商也在不斷細化產品,主打國內科學家隨船講解,抑或強化攝影主題,像俞敏洪這次曬出的10多條南極vlog里,就有攝影師奚志農跟船。
而新東方員工和俞敏洪無法共情,其實絲毫影響不了那些愿意為南極旅行一擲千金的中國高凈值人群。
俞敏洪內部信的“南極享受陽光”和“于南極”落款將終于踏上極地的自豪感一覽無遺,他在內的中國游客用腳投票,推動這條產業鏈向更集中、更高端、更講究體驗的方向前進。
頭部極地游輪公司或許樂見其成,因為這對他們是一個再理想不過的時代,不僅收割了全球財富分化帶來的紅利,也豪取了中國市場帶來的增量。
冰海無聲,但方向已定,中國高凈值游客正在成為南極游輪新秩序里的關鍵風向標。